TUhjnbcbe - 2024/10/31 17:29:00
引言:司马迁所著的《史记》是文史结合的典范之作,它不仅是一部伟大的纪传体通史,也是一部杰出的传记文学作品。鲁迅先生即在《汉文学史纲要》中将司马迁与司马相如并举称“赋莫若司马相如,文莫若司马迁”,充分肯定了司马迁的文才。对于《史记》这一伟大著作,鲁迅更是称赞其为“史家之绝唱,无韵之离骚”,“史家之绝唱”称赞的是作为史书的《史记》,“无韵之离骚”称赞的则是作为文学作品的《史记》。鲁迅《汉文学史纲要》《魏公子列传》是七十列传中最为精彩的篇章之一,明朝学者茅坤曾这样感叹道:信陵君是太史公胸中得意人,故本传亦太史公得意文。本文即从这篇“得意文”入手,通过分析其叙事方法,看司马迁是如何塑造信陵君这位“胸中得意人”的。《魏公子列传》与其他三传最直观的区别在对传主的称谓上,其它三传都以孟尝君、平原君、春申君称呼传主,唯独《魏公子列传》通篇都以“公子”称呼信陵君。由此,不难看出司马迁对信陵君的偏爱。此外,在《魏公子列传》中,司马迁还通过与魏国国运紧密结合的叙事结构、互见法及衬托法等叙事技巧,塑造出了一位近乎完美的理想战国公子。司马迁蜡像一、《魏公子列传》的叙事结构信陵君和孟尝君、平原君、春申君一样,都是以“养士”而闻名于诸侯,《魏公子列传》也和其他三传一样都是以“养士”为主题的。主题虽同,但《魏公子列传》的叙事结构较其他三传有明显不同。在《魏公子列传》的开篇,司马迁先是交代了信陵君“为人仁而下士,士无贤不肖皆谦而礼交之,不敢以其富贵骄士”的养士态度,随后便将其与魏国国运联系在了一起:当是时,诸侯以公子贤,多客,不敢加兵谋魏十余年。公子无忌礼贤下士《孟尝君列传》称孟尝君“倾天下之士”,《平原君虞卿列传》称平原君“倾以待士”,《春申君列传》称春申君“方争下士,招致宾客,以相倾夺,辅国持权”(平原春申二君之语其实是共称四公子),他们虽也像信陵君一样养士,但在叙述之时司马迁并未将他们的行为与国运结合在一起。信陵君窃符救赵后,心知魏王不会宽恕自己,便令将领带兵回到了魏国,而自己和门客则留在了赵国。此时,司马迁又将信陵君和魏国的国运联系在了一起:公子留赵十年不归;秦闻公子在赵,日夜出兵东伐魏。信陵君在毛公和薛公的劝说之下驾归救魏,魏王授之以上将军印。随后魏国之难被解,史载:公子使使遍告诸侯。诸侯闻公子将,各遣将将兵救魏。之后魏王中了秦国的离间计,信陵君被免将位后谢病不朝,最终病酒而卒。秦国得知信陵君逝世,当即“使蒙骜攻魏,拔二十城,初置东郡。其后秦稍蚕食魏,十八岁而虏魏王,屠大梁”。由此可见,信陵君的死即意味着魏国的衰亡。值得注意的是,司马迁之所以将信陵君和魏国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,并非单纯为了突出信陵君的个人影响力,还为突出信陵君之养士是为了大义及国家利益。而在信陵君奔赵及归魏过程中起关键作用的侯嬴、朱亥、薛公、毛公,他们皆是站在大义及国家利益的角度为信陵君献策。二、《魏公子列传》的叙事手法(1)互见法互见法是司马迁首创的一种叙事手法,这种手法的产生跟纪传体的体例密切相关。在编年体例中,每个事件都只在时间线内出现一次,但在纪传体例中同一个事件却可能出现在多篇传记中,因此司马迁便创造了“此详彼略,互为补充”的互见法。在具体运用时,互见法还受作者主观意图的干预,比如四公子传以“养士”为主题,一些跟此主题无关的事件则被放到了他传之中。《魏公子列传》中的信陵君近乎完美,他虽有也有遇事不决的时候,不过很快就在门客的劝说之下采取了最为正确的做法。但事实上,信陵君曾因遇事不决直接导致了魏国相国魏齐的死亡,不过此事并未记载在《魏公子列传》中。《范睢蔡泽列传》载:(魏齐)欲因信陵君以走楚。信陵君闻之,畏秦,犹豫未肯见……魏齐闻信陵君之初难见之,怒而自刭。说的是魏齐想要投靠信陵君,但信陵君因为害怕得罪秦国而犹豫不决不肯接见魏齐,魏齐得知这个情况后一怒之下吻颈自杀。这样的事件出现在《魏公子列传》中无疑有损信陵君的理想形象,但如果不表明将其记载下来又有为史家“不虚美,不隐恶”的实录精神,因此司马迁便采用互见法将之放到了他传之中。此外,平原君因贪图小利而使赵国陷入长平之战的事件亦放到了《白起王翦列传》中。不过,《平原君列传》的结尾,司马迁还是提及了此事。平原君画像(2)衬托法衬托法是一种古已有之的修辞手法,在叙事类作品中亦可视为叙事手法,其分为正衬和反衬,《魏公子列传》中主要使用的是反衬。在《魏公子列传》中,司马迁先是以魏王反衬信陵君,后又以平原君反衬信陵君。《魏公子列传》载:公子与魏王博,而北境传举烽,言“赵寇至,且入界”。魏王释博,欲召大臣谋。公子止王曰:“赵王田猎耳,非为寇也。”复博如故。王恐,心不在博。居顷,复从北方来传言曰:“赵王猎耳,非为寇也。”说的是信陵君和魏王在下棋之时听到赵国来袭的消息,魏王惶恐不安,而信陵君则气定神闲泰然自若,因为早有密探将赵王的动向告知信陵君。此处表面以魏王之“恐”反衬信陵君之镇定,实则以魏王之平庸反衬信陵君之非凡。信陵君下棋影视形象此外,司马迁还通过平原君对薛公、毛公的不屑反衬信陵君之识才与爱才。薛公和毛公为赵国境内的隐士,宾客数千人的平原君不仅对他们一无所知,在得知信陵君与他们一同出游后还笑话信陵君为“妄人”。由此不难看出,平原君并没有识才的眼光,其养士只不过是装点门面,而信陵君则有识才的眼光,亦是真心爱士。